黑龙白✖️和尚嘟
众生皆苦,我的苦,希望你能保密,也是极苦极苦的。
一
又是一年蟠桃会,宴及八方,仙友如云。
一小童正于南天门张贴贺表,烫金小字印于红纸之上,和金碧辉煌的天宫建筑相得益彰。
小童边贴边念:“天地混沌,初如鸡子,盘古生其中,破混沌,辟天地,万八千岁,天高地深。盘古之君,聚其三魂,化为三龙:黑龙曰应,白龙曰祖,青龙曰烛,承古之命,分掌天、陆、海。龙之威力,无穷无尽: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使四季更替,天地有序。盘古死后,骨节为山林,体为江海,血为淮渎,毛发为草木,万物始见雏形,各循天命。”
这张贴完了,又换下一张,小童摇头晃脑,接着读:“然日新月异,斗转星移,不及百年,四极废,九州裂,天不覆,地不载,火焰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三龙为救苍生,铤而赴死,效法盘古,以己之躯济天下难民。天帝感其仁义,及至今日,每逢三龙祭期,以蟠桃盛宴……”
下方传来一声嗤笑。
小仙童按下云头,见来人是个穿着黑绦浅红色袈裟的和尚,怪的是他没戴僧帽,光秃秃的圆脑袋也没点戒疤,眉清目秀,十七八岁模样,该是修行不久。
“你个沙弥,笑什么呢?”仙童自恃身份高,问的时候也没客气。他可是太上老君座下与天宫齐寿修炼千年的瑶池仙鹤,开蒙化形虽晚,但资历在这儿放着,就算七仙女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称一句“小神君”。
那和尚也不恼,沉静的眼中古井无波:“我笑这落笔糊涂,满纸荒唐,不真。”
“胡说!”
仙童化作白鹤,扑扇长翅从驾着的彩云端头落下,着地时又变回穿着肚兜的小孩模样:“文曲星君怎会写错?”他伸出小胖爪指着贴有贺文的华表:“这里面字字句句,连标点符号,天书上可都有记载。”
“就当我胡说吧。”
和尚不争不辩,和来时一样,只默数着手上念珠,悄无声息地离开。金辉撒在他走过的碧玉天阶,恍惚竟有白莲盛放。
“怪和尚。”仙童擦擦眼睛,同他抬杠的小沙弥早已走远,哪里还有摇曳生姿的莲花,南天门一切都是往常的样子,刚才奇异的一幕就像幻觉。他不解嘟囔着,摇身而变,白鹤展翅,伴随一声尖利啸吟直上云霄,亦是顷刻不见踪影。
徒留那张还没贴好的蟠桃会贺表,被风一吹,纸张挣扎了片刻,还是没有坚持住,飘飘然委落人间,化作轻烟。
二
应龙边伯贤,本是盘古一魂,作为上古神灵的化身,身份何其尊贵,自不必说;后又听从天命效忠于黄帝,也就是后来的天帝,战功赫赫,立下汗马功劳,也不必说;近来又帮大禹划出江河,疏导洪水,救下千万黎民百姓,这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更不必说。
本以为天下太平,是该他这个大功臣舒舒服服打个盹儿的时候了。边伯贤没想到,世间之事真是瞬息万变,天柱突然断裂,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天道这个傻逼,折腾完他半生尤嫌不足,竟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要三条上古神龙引颈待戮,学那盘古,心甘情愿以血肉神魂饲天地万物。
祖龙和烛龙都老老实实“去了”,就差他一个。
呸,他偏不让天道如意。
女娲带着一群黄土捏成的假人,天天跪在他的龙穴之外,哭哭啼啼,让人不得安宁。
“伯贤啊,你老爸留下的四根天柱断了三根,得拿你的筋骨去接哎!”
听到这里,边伯贤气就不打一处来。神他妈柱子断了要剥他皮抽他筋才能接起来。你女娲有本事捏千千万万个长相不同的泥人,怎么没本事去补一根四四方方的柱子?再说了,“我两个弟弟的难道还不够用吗?”
边伯贤一问出口就后悔了。
天得多高啊,几百万公里,哪里是区区两条龙就能补得齐的,总还要加上他,才算勉强。
“伯贤啊,补完两根了,就差你一个,你再不肯死怕是修好的都还要再断一次。柱子一断,天一塌,地就要陷,再后悔没早点死可就晚了啊!”
女娲在外面哭的梨花带雨,边伯贤在里面听的火冒三丈。
隔三差五被一拨又一拨神仙劝早点就死,死了好,魂飞魄散救济苍生爽歪歪。这等憋屈事,别说他是条龙,他就算是只虫,也要被逼出倔牛脾气。
黑龙大尾一甩,把哭哭啼啼的女娲和她一干信众都甩到天边,眼不见心为静。
而后一声愤怒龙吟传遍九州。
“不死不死就不死!”
“让天道老儿来我也还是这句话:我不死!”
三
圆脑袋圆眼睛的小沙弥是应龙出逃第二天出现在边伯贤面前的,以落水狗的狼狈形象。
小和尚或许是被师父遣出寺庙化缘时遇到山洪,包袱经书丢了个干净,人在汹涌波涛中,也差点丢了性命。被从天上飞过的边伯贤好心打捞起来的时候,他睁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半天都不说话。
看来不太机灵。边伯贤想着。
把人往岸边一放,张牙舞爪的黑龙伸伸懒腰的功夫,就成了英俊潇洒的皂衣公子。
小和尚还是不说话。看面相,他年纪尚小,光溜溜的脑袋还没来得及用香火点出戒疤,僧衣也是破破烂烂东拼西补凑出来的。
许是穷人家的孩子,家里养不起了,只得送去寺庙当和尚。
遁入空门,参禅礼佛,一生无欲无求,倒也算是个好去处。
“小沙弥,我救了你,你该如何谢我?”边伯贤有意逗他,微微下垂的单眼皮偏偏笑出狐狸的精光,不见分毫属于上古神龙的庄严法相。
小沙弥眨眨眼睛,独特的心形唇吐出意料之外的话语:“众生皆苦,万相本无。”
边伯贤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小沙弥笑笑,不欲多言。
见逗的没意思,“好吧,我且走了,不说话的小沙弥咱们有缘再会。”边伯贤说着话,拍拍身上的泥沙,打算继续赶路。
他得在女娲那个唠唠叨叨的疯女人赶到之前离开。
走了一段,突然觉得不对劲,边伯贤回头一看,刚被他救起的小和尚亦步亦趋,正跟在不远处。
“嘿,小孩,别跟着我哎,我可是在逃命,被追到要死翘翘的。”他半真半假地唬道,但心里门儿清,只要自己不想死,谁也没那个本事杀他。
天道都拿他没办法,除非盘古再世。
小沙弥走近了,边伯贤这才发现两人身高居然差不了多少。
他开口,这次边伯贤听清楚了,小沙弥声音很醇很沉,像一缕檀香,不,香气太缥缈了,这嗓音,当是块檀木,敲着空空木鱼,再念起经来,青灯古佛,应该颇具韵味。
“我叫都暻秀。”
边伯贤不解,如此自报家门有何意义?
“众生皆苦,你很苦,我来普渡。”
……
沉默许久,边伯贤问:“法号呢?”
“没有。”都暻秀回答的理直气壮。
边伯贤一个爆栗砸在那个秃脑袋上:“法号都没有还敢来普渡我?”
“记住咯,我是这天地间第一只也是当今世上唯一一只上古神龙,如来佛祖都不敢说这话,你个法号都没有的小小沙弥要普渡我?先回寺庙修炼个十万年再来吧!”
他走了两步,发现叫都暻秀的小和尚还敢跟着,不由气结:“说你普渡不了了,还跟着干嘛?”
都暻秀瘪瘪嘴:“我找不到路。”
ps:突然想到一个故事很适合白嘟就写了(其实是和尚形象太适合嘟大王求轻揍),看看这个月更新all兴有n篇了,休息一下,后面几天更点各种cp小短篇,1月再重新更两个大长篇。
杂食属性又暴露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