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篇】—————————————————————
chapter18.
“欢欢，起床啦！”
张艺兴脸朝下，趴在尺寸可观的单人床上，没有动弹。
“欢欢？”
妈妈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时距离更近一些。她戴着围裙站在微敞的门口，朝里望去，初春的被子已没有那么厚重，还未长成的小男孩骨架也还显得青涩，一截细长的小腿就这样耷拉在床边。
然后迎来手掌的暴击。
“啪”——发出短促又清脆的声响，张母的手毫不留情地打在张艺兴从被子中不安分露出的腿上，显然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张艺兴猛地从床上弹起。
从呼呼大睡到彻底清醒，只需要一点疼痛的刺激。
张艺兴捂着被拍红的小腿肚，他总以为自己还在韩国呢，一开口就是韩语的“别闹”，看见床边气势汹汹的母亲，这次反应很快，他立刻改口成长沙话：“啊……嗯妈！”
张母当然听见了他第一句的韩语，眼眶不知怎的就红了。
张艺兴回国的原因，她晓得一部分，最近中韩关系紧张，多方打听后，也发现确实像张艺兴所说的那样，大多数在韩国留学的孩子都暂时返家了，还有部分学生想回都回不来；SM公司的说法是等签证办理好就回去继续当练习生……但以一位母亲的直觉，她总有些不安。
不想孩子再去韩国。
“妈？”张艺兴心思细腻，当然察觉到母亲淡淡的悲伤，不用多想他就知道一定是因为那句脱口而出的韩语。
没想到短短一年的韩国生活就已让他养成了习惯。
当初和“他们”住在同一间宿舍的时候，每天早上谁起得早就得负责叫醒另外三人。其中金俊勉的手段最为温和专一，常常是用捏鼻子的方式叫人起床；朴灿烈喜欢扑到床上，滚来滚去，像只巨型金毛犬一样把人压醒；吴世勋贪玩又是个鬼机灵，花样最为百出，冷水拍脸挠痒痒搔脚底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被叫醒后总还是恼火的，这些人又个个喜欢见缝插针、逮住不放，叫醒后也要打闹一番。他反射弧长，早晨刚起床更是头脑晕乎乎，疲于应对这些精力旺盛的小怪物，所以后来但凡被人叫醒，醒来第一句话总是“别闹”。
虽然这句话没能起多大作用……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早上起床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自己。
张艺兴心里惆怅着，脸上却不能表现出分毫；张母心中也是一片黯然，面上却立刻收起了担忧的神色，就像每个湖南女儿一样，坚强与乐观是她们的天性，守护家人的安宁更是她们的天职。
张母又是一巴掌拍在张艺兴后脑勺，这次用力轻了很多，但话一出口就是无情的言语打击：“起床吃饭了，都8点多了还睡？”
“隔壁王莎莎都上学一小时了你个浑小子还搁这儿睡大觉，你比人家大三岁呢，还要我来叫你起床，丢不丢人？”
“妈！”张艺兴这次改捂着脑袋，愤怒又不敢反抗，只能小声哔哔：“头本来就大了还天天打……”
张母柳眉一竖：“头再大也是我生的，再打大点怎么了？头大聪明！”
聪明个鬼。
张艺兴才懒得和满肚子邪门歪理的中年妇女争论呢，再吵下去指不定又得说到当年差点难产的故事，头太大了生不出来啥的……莫名的指摘听了这么多年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再者，说句公道话，头的大小这事妈妈没得选，他更没得选啊！
边穿衣服边看手机，明晃晃的屏幕上面是熟悉的阿拉伯数字。
“才7点14！妈你又骗我！”张艺兴本来急匆匆的动作马上慢下来，换好上衣，先打开紧闭的窗户，一阵夹着青草香的晨风吹过，在桌上泛起纸张的浪花。
张母“做坏事”后也没有丝毫心虚，响亮的声音从充满烟火气的厨房传出：“瞎叫唤什么！等你收拾完就8点多了，快来吃饭！吃完滚去上课！”
这个课是补习班，张艺兴回国这段日子，并没有回学校上课，因为08年出国时就完全没想过要留后路，相当干脆地直接退学了。刚从韩国回来的时候，爷爷还想着托关系帮他恢复学籍，张艺兴却一再坚持不需要。
张父差点暴起而揍之，像每个重视学业的父亲一样，他想让张艺兴认识到十七八岁的中国孩子不去正规学校上学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而在当今的社会环境，选择去韩国做什么男团偶像又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还没来得及挥下的衣架被张母一把夺下。
“等几天就回韩国了，你让他在湖南上什么学？”张母如是说道。
张父气的鼻子都歪了，瞪着祖传大眼，又拿剽悍的老婆毫无办法，只能气急败坏地跺脚：“你看他回得去吗？”
“张艺兴，你自己说，回得去吗？”张母一只手拿着衣架，一只手护着张艺兴，头也不回地问道。
张艺兴看着母亲挺直的背脊，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因为紧张而颤抖，然后慢慢握紧，攥成坚实的拳头。
“我得回去。”
不是回得去，而是得回去。
所以就报了几个补习班，舞蹈声乐韩语，从早到晚将时间填的满满的。在中国，也不能落下练习进度。
为了梦想，为了澄清，为了种种令他放不下的人和事……
不够幸运，就要努力努力再努力。
毕竟他得回去，才能再见到他们，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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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年沉浸于故土之思的候鸟，却没想过：故乡，究竟是出生的南方，还是成长的北方？
总之，不是今日所处的地方。
